雪斩梅

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俘获了我的灵魂


亲爱的,你看,这幅画,真不错。

是的,确实不错。

画的好极了,完全画出了伏尔加河上夕阳下的风光。

这次的博物馆没有白来。

是的,没有白来。亲爱的,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?

哪里奇怪了?

你看,这条船的船夫。好像,好像, 他在给我打招呼。

不可能吧!他明明在划船。

是的。他确实在跟我打招呼。他的手指着伏尔加河上夕阳的光芒,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。他说,这条船要去远方,很远很远的地方。他真的是这么说的;是的,他真的这么说的。你看看啊!看啊!他已经把船划远了,越来越远,只划到太阳里面去了。


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?

不是我要画这幅画,死亡让我画这幅画。

死亡?

对,对,是死亡。

死亡长什么样子?

我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。哦,那一天我,在画画,坐了两个小时,一笔也没有画下。对了,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。有人敲门,我觉得奇怪,问是谁啊,可是没有人回答我。还是有人敲门!好,哦,TMD,好吧!他打扰我了。我生气了。我踢了门一脚,狠狠甩开门。看见一个人影,正消失在黑暗里。他的声音,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。我是死神,我给你留了一封信。  我简直不能相信。在门口的台阶上,真的躺着一封信。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恶作剧,可是,信封太白了,上面还写了我的名字。我继续坐在画架前面,准备继续做画。那封该死的信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闪着刺眼的光,搅的我心神不宁。我想,我真得看看是哪个家伙?我扔下笔,撕开了信封,是普通的信纸,上面就寥寥几行字。

“你,就要死了。你画好这幅画,你就活在画里;画不好,你就是死在无名里。” 我不知道这要表达什么意思?但是,我确实有点儿害怕了。我真的很喜欢画画,可是我总也画不好,可能是我的天赋不行。 不管怎么说,这给了我一个警告。 也许,我画不好的话,我真的会死掉。我会,被人遗忘在某个挂满蜘蛛网的角落,这太让人伤心了。我决定破釜沉舟。我烧掉了,我以前所有画过的画。我坐在夕阳,冰箱里空空如也。我只给自己准备了几瓶酒,那有我最喜欢的拉菲和家乡的伏特加。

坐在窗边,看着燃烧的夕阳,窗外的伏尔加河,像纤夫的绳子, 弯弯绕绕,蜿蜒着向地平线缠绕过去,和生物的肠子差不多。河上,有几条扯着帆布的桅船。我想我可以做一个纤夫,拉着一条小船,上面载着我全部的欢乐、忧愁和幸福,飘荡着。我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,直到我发现,我在这幅画里面,外面来的都是赞叹我的人。我觉得这很好。我每天都快乐地划着船,见到男人,女人,老人,小孩儿,有时候有偷偷溜进来的狗。我最喜欢夕阳,你看,这个愿望也实现了。我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夕阳。我睡得很好。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,我能听到伏尔加河的呜咽,鱼游动的声音,摇曳的芦苇草。偶尔有恋人,在岸边的白桦林,轻轻的歌唱。

我说老兄,你真幸运。

老兄,你也很幸运。

我幸运是看见了你这幅画。

我幸运的是你来了,能陪我聊聊天。既然我们聊的这么好,就不要走了。

那怎么行?

那怎么不行?你看,你不是丢下自己,和爱人已经走了。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。我扭头看了看。果然我走了,爱人就陪在我的身边,挽着我的胳膊。我明明和船夫聊天,爱人身边的又是谁?我向他们喊叫,他们完全听不到我在说什么。这是怎么一回事?他妈的闹鬼了。嗨,亲爱的,我在这儿,你把我丢了。我拼命的大喊大叫。可是,他们完全听不到我在说什么,没有一个人理会我。身边的那个人,明明是我,而且还在笑,对着每幅画,指指点点很有见解的样子。我不明白,我真的不明白。到底发生了什么?

老兄,稍安勿躁,来点伏特加。这会对你很好的,你只不过陪我一阵子。过几天,你就从太阳那儿回去了。

什么?我从太阳那回去了。

是的。你从太阳那儿回去了。你要是不来的话,我就真的一个人划船累死了。谢谢你能来。

那要是没有什么人来呢?唉。他叹了口气。没人来的话。啊!我只好睡一觉了。我喝了一口,他递过来的伏特加。这酒,干,硬,冰,一点都不像夕阳,倒像是西伯利亚吹来的风。

他不慌不忙的摇着桨。说别急,我们朝着夕阳的方向,划,很快,你就可以回家了。


是的,我回家了。我正坐在她的床边。

我丢了一点东西。

丢了什么东西?

我不知道。我肯定是丢了丢了某些东西。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?我觉得,我,我可以和那个划船的纤夫,干一杯,一定要喝,伏特加。

她安静地递给我一杯白开水。谢谢。我觉得白开水非常不错,比伏特加还要好。丢掉的,是回不来的,那也是我的另一个自己的活法。想着,就美美睡着了。

夜晚来临的时候,星星像伏尔加河上流动的水,她的眼睛,像渔舟上的灯。

2018.6.5.22:53.南山.梅谷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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